匈奴示好篇

梦中宋韵55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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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综合以上三种假设,不难发现一个相同点:算命先生是一地地道道被坑的人。假设一是被自己坑,假设二、三是被别人坑。我认为:他被坑,实属正常。要知道所谓算命高手,算天算地算人,从来是天机不可泄露。他不是什么高手,纯粹一街头胡扯混饭的小丑。所以他被坑,不是脑袋被驴踢、被牛踩,而是智商实在太次了。

    因为智商次,所以他上长安搏富贵时,没将冒险的成本做一个长远计算。他以为只要到未央宫北门喊一声,人家立马就会迎他进宫,替他张罗。就算被识破,也是被乱打几棍,赶出长安城。可没想到事情会闹得那么大,整个长安上上下下都被他搞得晕头转向,热闹不已…

    我相信历史善于开玩笑。但我更相信那些敢于玩弄历史的人。霍光,能在刀光剑影的宫廷中纵横无敌,靠的啥?权术!权术,是世界上最可怕,也是最具欣赏价值的艺术。冲霍光这点,我认为假设三,可能更符合历史真实…

    6月,上官皇后之父上官安受封桑乐侯。

    6月,汉昭帝即位之后的第一次赐爵,从二千石高官到普通官吏、百姓,皆有享受。同时诏书中还令官员、郡国各举荐贤良文学之士。

    6月,汉昭帝下诏:撤销交州的儋耳郡,并入珠崖郡(今海南岛);幽州的玄菟郡内迁,并撤销真番、临屯2郡(今朝鲜),将汉朝仍能控制的土地并入乐浪郡,控制不了的土地就扔还给朝鲜人吧…

    秋天,田广明、王平成功平定益州蛮族叛乱。斩首生擒三万余人,获牲畜五万余头。

    本年,故御史大夫、著名酷吏杜周三子、谏议大夫杜延年屡次上书霍光:请修文帝时政,示百姓以俭约、宽和,如此方可顺天心、悦民意。

    杜周的长子、次子,和其父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然而谁也没想到:杜延年竟与父兄截然不同!他做事很踏实、待人极宽厚。可是,霍光治世也是以酷严出名,为何能看重杜延年呢?

    这就是霍光的聪明之处!用杜延年,就是以其之宽,补己之酷。杜延年会成为霍光与外界之间的一个和事佬,用以润滑政治纽带,以保证其不至于因磨擦过度而发生故障。

    果然始元6年(BC81)2月,霍光接受杜延年的建议,就命有关部门向各郡国举荐上来的贤良文学们询问民生疾苦、国家利弊。众人皆对“盐、铁、酒专卖政策,以及榷酤、均输官,这些与民争利,都是恶政,请一并罢除,然后教化可兴”御史大夫桑弘羊则不同意,要知道这些可都是他当年向汉武帝提出的这些经济政策建议,桑弘羊认为“此乃国家大业。所以制四夷、安边足用之本。不可废也”于是辩论上演!这便是历史上非常著名的盐铁会议(后来,一个叫桓宽的人集这些论辩之辞作《盐铁论》)

    春天,匈奴破天荒地主动向汉朝示好。示什么好?匈奴使者这样告诉汉朝“俺单于要想跟您汉朝和亲,您说中不”

    建议匈奴与汉朝和亲的不是别人,正是品牌汉奸卫律。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卫律之所以建议壶衍鞮单于与汉朝和亲,原因只有一个:卫律还是过去那个卫律,汉朝却已不是过去那个汉朝…过去的卫律狡猾奸诈,现在的卫律仍然奸诈狡猾;过去的汉朝,汉武大帝主政天下,强拳如铁,从不手软。现在的汉朝换了一帮和气佬,好像有话也能好好说?既有事好商量,那就不妨试着商量一下。于是卫律告诉壶衍鞮单于“或许现在正是与汉朝和亲的好时机”

    事实上,跟汉武帝干架的几任匈奴单于,并非只热爱战争,不热爱和平。他们前仆后继跟汉朝干了这么多年的架,突然明白一个道理:有些架,是不能随便打的,有些人,是不能随便碰的。然而当他们不再想碰汉朝时,刘彻却不吃他们那一套了。拼了老命将匈奴往更遥远的地方打,仿佛不将匈奴打出地球不甘心…

    所以这些年来,匈奴被汉武帝打得只有一边逃跑,一边朝天呼救。他们求苍天还他们曾经美丽的过去,就算还不来,至少也得赐他们一个和平的环境,在大草原上多歇一口气…现在等了这么多年,总算等来汉朝换了个新皇帝。于是他们把和平的希望,寄托在霍光等汉朝领导人身上!

    向别人寄托希望,等于对自己处境充满绝望。事实上,卫律看到的不仅是汉朝换了个好说话的领导,他还看到了:匈奴如再不和亲,估计连西北风也没得喝了!

    历史,从不以人的意志为发展方向。壶衍鞮单于仿佛看见:匈奴犹如一辆破牛车卡在风雨飘摇的泥潭中,前路苍茫,力不从心,唯有听天由命!壶衍鞮静静等待着汉朝的回话。准确地说:他是在等霍光的答复。庆幸的是他没有空等。不久,霍光给他回话“和亲很好,汉匈早就应该和亲了”但霍光还说“和亲可以,匈奴要答应汉朝一个小小的要求:匈奴必须将之前扣留的所有汉使通通放还汉朝,以表诚意”

    壶衍鞮单于迅速同意放人。很快的,汉朝也派使者到匈奴接人。但汉使到匈奴时,找来找去,却找不见一个人!那个人,正是十九年前被卫律死逼活吓,怎么整都整不垮的苏武!

    苏武去哪了?他还活着吗?事实上,苏武还活着!问心无愧地活着!他活着,只为一个信念:持节归汉!

    曾经,有些人要我活,我却以死谢罪;后来,他们想要我死,我却铁打不移地活着。活着,有尊严的活着。只想证明一点:在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都可以被打倒,但你就是打不倒气节!

    曾记否:十九年前,苏武被壶衍鞮的爷爷且鞮侯单于丢到了遥远的北海(今贝加尔湖)且鞮侯单于还给苏武扔下一句狠话“想要回来,除非你叫公羊生出小崽”

    遥远的北海、荒芜的草地,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孤独的苏武,抬眼望着苍茫的天,却没掉下一滴眼泪。在这个不相信眼泪的地方,他最想的不是逃亡,而是想着怎么活下来!

    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个问题。须不知:在哈姆雷特还没发出这个震撼人性的声音的两千年前,有一个叫苏武的中国人,已用自己的言行回答了这一严峻的问题!

    茫茫草地里,苏武只能找到两样卑贱的食物,那就是草根和野鼠。

    然而,先将苏武生命之躯撑住的不是草根和野鼠,而是他手中那根力量之源的汉朝使节。一根掉光了毛的汉节,成了苏武唯一的信仰。那个信仰,就叫国家尊严、民族大义…在苏武身上,我仿佛看到一种穿越千古的光芒!

    仅靠草根和野鼠,苏武在北海熬过了五六年。五六年后,北海来了一个善良的客人:单于的弟弟於靬王。不过不是来看望苏武的,而是来打猎的…

    苏武告诉於靬王“我会织网,还会矫正弓弩。如你打猎用得着的话,可以叫上我”一个被放逐远地的人,仍能以平和的语气跟他的敌人对话。於靬王的心,被眼前这位心胸宽厚的中国汉子给震动了。于是将苏武留下,陪他打猎。

    不久,苏武和於靬王混熟了。当於靬王打完猎,准备要走时,他赞助了苏武不少衣物。三年后,於靬王得病,他知道活不长了。临死前决定替苏武做件好事。赐予苏武牛马、衣物、帐篷。同时派人保护苏武。

    好人,实在是好人啊!但苏武高兴得太早了。很快的,於靬王伸腿没了;又很快的,於靬王赐予苏武的财物也没了。原因只有一个:於靬王死了,派来保护的人一夜之间自行散了。接着,於靬王赐予苏武的牛羊全被盗了!

    盗走苏武牛羊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极品汉奸卫律。卫律一直盯着苏武。之所以盗走苏武的牛羊,不为别的,完全是变态心理所致!或许在卫律看来,气节和汉奸是从不相容的,富贵和气节则又是局部性不相容的。苏武想要气节,就得放弃满坡的牛羊。否则的话,我当初还当什么汉奸?

    卫律盗走苏武的牛羊后,不久,苏武又在北海迎来了一个熟悉的陌生人:李陵!等了好久,老朋友终于还是来了。

    李陵和苏武的确是老朋友。他们曾同为汉朝侍中。一晃多年过去,天命作弄,一个生不如死地活着,一个顶天立地地活着。一个注定被千古戏骂,一个注定被千古传颂。两人不同的人生归宿,自李陵降匈奴之后,便清清楚楚,毫不含糊!

    李陵是苏武出使匈奴的第二年投降的。然而他从没去看过苏武,半点慰问也没。不为别的,只因他问心有愧。两人同在匈奴,却恍如一个在阴间,一个在阳间。一个在无尽的阴影中喘息,一个在阳光中的身影越拔越高。所以每当想到苏武,李陵总有一种喘不过气的压抑…

    可李陵这不还是来了吗?呵呵!你以为他想来吗?他不过是被逼的。被谁逼?当然是匈奴单于。单于告诉李陵“给你个任务,去北海游说苏武投降”

    匈奴折磨了苏武19年,原来还不死心!多年以来,对苏武这号铁打的人物,卫律搞不定他,如李陵还搞不定他,那肯定就是没辙了。所以无论如何,李陵必须去北海走一趟!

    李陵似没有拒绝的理由。他啃的是匈奴的羊肉,睡的是匈奴的女人,汉朝于他仿若前世情人,越来越遥远。现在他要代表匈奴,去说跟单于利益一致的谎言…

    李陵来到北海,见到苏武。两人相见,不胜唏嘘。李陵丝毫不提劝降之事,苏武也一样,两人只是喝酒。拼命喝了很多天,酒精挤压得李陵难受极了,他终于开口了。

    首先,李陵告诉苏武“在你出使匈奴后,苏家人一个接一个不得好报。你的长兄奉车都尉苏嘉,随皇帝刘彻出行,路上不小心摔倒,撞到车盖支柱上,将支柱撞断,砸坏车辕,被人弹劾犯大不敬之罪,拔剑自刎,皇帝赐二百万钱葬之。你的弟弟骑都尉苏贤,随皇帝刘彻到河东郡拜后土神。路上,一宦官跟一黄门争夺船只,黄门把宦官推进黄河溺死,丢官逃亡。刘彻派苏贤去追捕,苏贤没追上人家,畏惧自杀。还有:你的老母亲在我离开长安时,已经去世。你的妻子,听说已经改嫁。苏家只剩下你的两个妹妹、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他们现在的情况如何,只有天知道”接着,李陵又道“人生朝露,何久自苦如此!想当年我刚投降匈奴时,每每心如刀绞,痛苦异常,总觉得自己对不住汉朝。那时,你内心的挣扎肯定不如我。然而今天,我还是想通了。为什么?很简单,皇帝杀我全家,我李陵欠他的,从此一笔勾销!想想我处境,看看你自己。我活着,为了谁?不为别的,只为活着。你今天所做的,又是为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