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初见时刻

文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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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抓周是个大事儿,比满月酒可重要的多。毕竟孩子出生之后有这么几道坎,过了周岁才算是健健康康的活下来呢。

    往小了说,能看出个好兆头,满堂欢乐,往大了说,能断定孩子一生命运。

    秦国,是一个占据了六省的国土。秦王年近四十,膝下只有一子,就是刚蹦出来的皇子张微。看秦王陛下的出产频率……成婚二十年只有这一个孩子,大概这就是独生子。那就是以后的太子殿下。

    魏、周、郑三国,外加朝野上下,只有挤不进来看抓周的,没有得到邀请却故作清高不来的。

    陛下、娘娘和温丞相、礼部、钦天监把观礼的名单审了又审,拟定谁能在大殿观礼、谁能在二堂观礼——其实啥都不看见,就能看见人,但这也是个身份。

    一般人家抓周:印章、儒、释、道三教的经书,笔、墨、纸、砚、算盘、钱币、帐册、首饰、花朵、胭脂、吃食、玩具。

    秦王陛下说:“印玺,不必多说。算盘钱币账册首饰花朵胭脂吃食玩具都不能放,弄点好的。”这位肥嘟嘟趴在地毯上睡着了还吐泡泡的娃娃,几乎是秦国的未来太子的,他必须有个好兆头。

    礼部天官离座起身,拱手:“臣启陛下,‘嘉禾’可谓国富民丰,‘论语’可寓仁义君王。(陛下轻轻的嗤笑了一声,被娘娘瞪)。‘佛经’不利定国,臣请撤下。”

    秦王点头:“卿家所言甚是有理,准奏。”

    不吃肉、不杀人,我特么还怎么定鼎中原!

    “‘金锭’可寓藏富于民,太平盛世。‘铠甲’可寓殿下允文允武。”

    温丞相道:“除此之外,伊尹鼎、兵书、并繁花,亦可入列。所谓繁花似锦,也是个好兆头。”

    陛下特意叫人打造了小小的不开刃的金刀金剑金斧子、上饰红缨,用来勾引儿子去抓。

    到了正日子:堂开绿野,阁起凌烟。门前宽绰堪旋马,阀阅嵬峨好竖旗。锦绣丛中,风送到画眉声巧;金银堆里,日映出琪树花香。左右活屏风,一个个夷光红拂;满堂死宝玩,一件件周鼎商彝。室挂明珠十二,黑夜里何用灯油;门迎珠履三千,白日间尽皆名士。九州四海,大小官员,都来庆贺;六部尚书,三边总督,无不低头。

    正是:万年天子贵,人间太平春。

    张微站立的很稳当,面若银盆剑眉圆眼,如银娃娃一般,又白又精神,天底下再难看见这么精神漂亮可爱的男孩子了。

    他穿了一身大红色的软袍,足下穿着小小胖胖的虎头鞋,稳稳当当的站在金氏身边,虽然是个矮矮的小豆丁,看着文武群臣、海内名士、以及另外三国前来道贺的使臣。

    既不惊,也不怯,面容平和,更兼与秦王陛下容貌相似,还真有几分威严。

    温丞相手里牵着一个小姑娘,他家女儿,温清颜,这是王妃娘娘极力要求的,适龄的,1~3岁的小姑娘们都被带来了。晋陆机《日出东南隅行》:“高台多妖丽,濬房出清颜。”

    温小姐害羞的眨巴着大眼睛,躲在爹爹身旁,不敢抬头乱看,举止也不算扭捏怕人。

    秦王妃认为这是个选儿媳妇的好机会,看教养就得看小时候,小时候教养不好,长大了也不行。况且在这时候,能看出来小孩子的天性,等十几岁再选,就只能看到有备而来的一群小大人儿了。

    昂贵柔软的地毯铺在大殿中央,文武群臣紧紧的围着三周,殿内殿外人头攒动,摩肩擦踵。

    礼部天官亲自过来,跪在地毯上,膝行着间隔些距离摆设了:‘嘉禾’、‘论语’、‘金锭’、‘铠甲’、‘伊尹鼎’、‘兵书’、‘繁花’、‘刀剑’。摆设好之后,又膝行到地毯边上,站起来。

    王妃娘娘拉着儿子的手,慢慢走了下来,小孩子走路很慢,而且不稳定,尤其是从陛阶上下来的时候,张微基本上是坐下来,脚才够到下面那一阶台阶。

    没人敢催促,一个个屏息凝神。

    秦王张缤沉声道:“儿子,喜欢什么就拿什么。”我儿子要是会说话就更好了,算了不急。

    三个月前他叫过一声‘娘’,然后就没有声音了tvt,难道我对他不好么?我是有点忙……

    张微点点头,又仰起头看着娘。

    秦王妃柔声道:“慢慢走,看清楚脚下。”

    小胖墩迈着四方步,挺着小胖肚,一步三摇的走到地毯上。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张微先伸手拿起距离自己最近的,金黄金黄的一枝带着杆儿的麦子,拿在手里摇来摇去,仰头看着晃来晃去的麦穗,不由自主的跟着节奏左右歪头。

    “哈哈”他似乎觉得非常有趣,自得其乐的玩了起来,左右歪歪脑袋,似乎有点晕,咕咚一声坐了个屁股墩。(一直隐身保护的主公的鲲鹏、陈良、金五差点笑昏过去)

    除了秦王和秦王妃掩口而笑之外,懂事都不敢嘲笑未来的太子殿下,可是围在最靠里一圈的重臣家的小姑娘里,有几个嗤嗤的笑了起来。

    这群或笑出声,或微微一笑的两三岁的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里,只有一个人没有笑。

    温清颜瞪大了那双黑葡萄似的水汪汪大眼睛,有点心疼的看着正对着自己坐在地上的张微。

    她很想问问‘疼不疼’,可是又想起爹爹的叮嘱,不要多说话,就只是一直看着她。

    张微咬着嘴唇,有点不好意思,还有点生气,被嘲笑之后的生气。他瞪着周围这帮年纪大了一点的女孩子们,气呼呼的想要站起来,忽然看到自己正前方站着一个女孩子。

    她没有笑!所以比其他的女孩子好看,比其他的女孩子可爱,而且,就好像是见过的。

    张微坐在地上,忽然笑了起来,对着温清颜咧嘴笑了笑,露出几颗趁此不齐的小乳牙。

    他努力挥舞着小胖胳膊,蹲在地上努力了半天,也没能站起来,反倒是因为用力不稳,猛地往前一扑趴在地上。

    秦王妃忍俊不禁,看儿子努力站起来又摔到,非常聪明的爬到能扶着的地方站起来,是她的日常爱好。看多长时间都不觉得烦呢~

    被爹爹揍了一巴掌的小姑娘们,还有几个没心没肺的又笑了起来。

    温清颜却默默的咬着手指头,那双大眼睛里承载的东西太多了,张微还不能理解。或许温清颜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想法,她只是希望他爬起来,不要再摔倒了。或是不爬起来,不要再摔痛。

    旁边放着一朵牡丹花,嫩粉色的牡丹花,和温小姐今天穿的裙子一个颜色。

    张微已经累的头上见汗了,也实在是周围人密密麻麻的,屋子里太热,他穿的也有点多。

    他唰唰唰的爬到花哪儿,坐在地拿起牡丹花。

    试图拿着牡丹花往前爬,可是爬了两步看见牡丹花在地上蹭掉了花瓣,他就坐在地上,小肉手托着胖腮帮子,貌似认真的想了一会。把牡丹花塞进嘴里,咬着花瓣往前爬,就这么唰唰唰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爬到温清颜面前,坐在地上咬着牡丹花看着他。

    牡丹花比他的脸还大,却没有他白里透红的脸色那么红润,但这场景看起来非常可爱。

    温清颜挣脱开爹爹的手,蹲下来平视着王子,她的样子就好像知道他要做什么,已经很开心了。

    (陈良和金五紧紧的抓着对方的手,紧张的等着看。

    我娘会跟翟娘的转世……吗?我的天哪我娘小时候这么可爱吗?

    才一岁就送花给娘子,娘您太强悍了。)

    张微这几天经常看见爹爹拿着一朵花塞给娘,他也有学有样,把沾着自己口水的花递给温清颜。

    并且露出一个无齿的、还在流口水的大大的笑容。

    甜的不行!

    温丞相都惊呆啦!他这辈子就惊呆过一次,一次是知道跟自己撒尿活泥一起玩起来的小伙伴准备自己竖旗帜拉兵马自立为王,第二次就是现在了。

    温丞相心说:不是这样吧?当年张缤把我当女孩儿,骑在院墙上拿青梅砸我,砸的我满头包,现在你又对我女儿耍流氓?要不是你太小而且是王子,一脚踹飞你!你信不信?

    秦王陛下真的捂嘴了,要是再不捂嘴他就要笑出声来了,嚯哈哈哈哈儿子干得好!我再也不觉得你有点傻呼呼了!聪明!聪慧过人!不对!我昨天还在想你别真的抓个小娘子,你就……哼!

    没出息!见色忘爹!

    秦王妃有点激动,伸手掐住秦王的手臂,瞪大眼睛等着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温清颜小脸红扑扑的伸手接过花,看他,从怀里掏出小手帕,笨手笨脚的给他擦了擦汗,又伸手拿他嘴里叼着的花瓣。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就是很想给他擦擦汗,他好累呀。

    张微吐掉嘴里的花瓣——两片花瓣正好套在他的两颗门牙上,门牙旁边没有牙齿,就像老大爷只有一颗牙,吃藕塞牙,因为套在眼里了。

    然后他做了个惊世骇俗、礼崩乐坏、让史官抖着手才记下来的行动。

    张微猛地往前一扑,撞倒了蹲在地上看着他的温清颜,清澈响亮的用童子音叫了一声:“娘子!”

    没错,我记得没错,我爹平常就这样对我娘,他送花——我娘摸摸他——然后抱抱叫娘子。

    “嗷!”秦王陛下激动的握拳,虽然穿着全套冠冕,他也激动的吼了一声。

    王妃娘娘则文雅的多,只是笑眯眯的非常高兴,并且愉快的点头。

    温清颜却羞红了脸,轻轻的推了推他:“呀,殿下,你,你好重啊。”

    抓周就这样了,真不敢让她在抓什么了。

    史官昧着良心改改改,写作:殿下抓了嘉禾,寓意秦国未来五谷丰登、富饶安宁,殿下又抓了牡丹,像我大秦未来必定繁花似锦。殿下在一众幼女中,唯独对温氏清颜青睐有加,此女端庄贤德,彬然守礼,更兼家学渊源,幼受庭训,显然殿下不好女色,看重女德。

    尼玛青睐有加就是送花给人家还当众推倒、亲了她一脸口水,把小姑娘都吓哭了。殿下今年要不是刚满周岁,如果是三四岁了,非得被陛下吊起来揍不可。

    开了宴会。

    重臣只好恨恨的用肉磨牙:温丞相得陛下眷顾,他的女儿这么小也能和殿下有来有往的互相勾搭,真是不公平!为什么我家的傻妮子除了吃就是睡?

    众人也不便多说什么,起码不能在宫里立刻开始议论殿下。

    人人动嘴,个个低头。遮天映日,犹如蝗蚋一齐来;挤眼掇肩,好似饿牢才打出。这个抢风膀臂,如经年未见酒和肴;那个连三筷子,成岁不筵与席。一个汗流满面,却似与鸡骨秃有冤仇;一个油抹唇边,把猪毛皮连唾咽。吃片时,杯盘狼藉;啖顷刻,箸子纵横。这个称为食王元帅,那个号作净盘将军。酒壶番晒又重斟,盘馔已无还去探。正是:不敢说话只能吃,如果不吃还能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