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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大连旅顺口,被改编为海军参加了接受苏联海军的撤防的任务。这张照片是父亲那个时候照得,当时大概是二十来岁,距今已有五十多年了。自从我记事起,父亲的这张照片就挂在屋内墙壁上最显眼的位置,所以他那英俊潇洒的神态,炯炯有神的目光,早已深深印在了我的脑海里。父亲退伍回来和我母亲结婚后,先是在农村和母亲一起劳动支撑全家的生活;后来,由于他爱动脑筋肯钻研,在推广新能源工作中做出了突出成绩,被破格调到了地区科委工作,挣起了工资。父亲一生大概很喜欢照相,出去工作后他的各种照片渐渐多了起来,放置照片的镜匾挂满了半块墙壁。然而,在我的眼里父亲所有的照片都比不上这张被放大了的军人照。

    爷爷那辈的老房子在一九六三年下大雨时倒塌了,现在留下的房子是父亲和母亲一九六四年一起盖起来的。所以,父亲的这张旧照片在这所房子里也应该挂了四十三年了。因为我喜欢父亲的这张照片,有几次回老家想取下来带到省城,可是父亲不同意。他说,如今全家都到城市去住了,就让我这张照片替咱们在这里守着老家的门户吧!

    我自然知道父亲说这话的含义,之后再也没提过此事。一九六三年由于苏联逼债,加上国内三年自然灾害,国家内忧外患,老百姓的生活更是可想而知了。据说那两年人们吃不到粮食树叶都被吃光了,村子里许多老人饿死了,爷爷也是那年得病死的。可就在这样的年代里,父亲和母亲咬紧牙关硬是在倒塌后的废墟上把新房盖了起来。如今四十三年前的新房早已成为了现在的破房旧屋,不到三十岁的父亲也已成为七十二岁老人。我明白在这所房屋内,有过父亲的心血和泪水,有过父亲的悲愤与愁肠,有过父亲的喜怒与欢乐。因此,这几间旧房子的一砖一瓦承载着父亲多半一生的爱恨情愁,他怎么能忍心仍下它没人照看呢!

    去年,父亲生怕老房年久失修房顶漏雨,让人买了些水泥把整个房顶进行了一次维修。如今,父亲的这张旧照片依旧挂在老家屋内正中的墙壁上。父亲老了,他那张照片的色彩也越来越陈旧,然而照片上精神抖擞、神态潇洒的父亲,依然常常在我梦里影现。

    (四)

    老家的村东面有一条河,叫滹沱河。滹沱河的河滩很宽,足有七八公里,但生活在两岸的许多人却没见过波涛汹涌的河水。一九九六年八月连续五天下大雨,上游水库泄洪放水,河水面一下子涨到了一百多米宽,竟引来沿河两岸许多村子的人看滹沱河水滚滚流动的神态。

    滹沱河是发源于太行山的一条季河,冬天河水流量很小;假如夏天雨季碰上连续几天大雨,西面太行山上的洪水就会夹杂着泥石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奔腾而下。每次洪水过去后,淤积下来的泥土沙石常常会把原来河道塞满,再次下雨时河道就会改道,因此主河道长期这样滚来滚去,年代久了渐渐形成了一个有七八公里宽的河滩。过去宽阔的河滩上有许多村庄,在鹿泉市有个叫小壁村的旧址上还有座规模宏大的河神庙。每年逢农历四月二十八是这里的庙会,坐落在河滩上的河神庙就会热闹起来。庙会期间十里八乡的人都汇集到这里,男人祈祷、女人烧香,祈求此处河神镇住河妖水怪、去除河水泛滥、保佑家园平安。所以,过去的滹沱河是一条害河。五十年代为了治理这条河,国家投入巨大人力、物力在河的上游修了两座大水库,从此滹沱河失去了以往让人担惊受怕、桀骜不驯的野性。六七十年代,宽阔的河滩被当地村民和部队战士开垦成了大片大片的稻田。那时的滹沱河滩,夏天稻田碧绿、螺蚌肥泥、水洼连片、芦苇扶摇、蛙声四起、那景色俨然就是华北地区的一片江南水乡。

    那时候我七八岁,河滩是我们一群小伙伴们的天然游乐场。我们在稻田里抓泥鳅,稻田淤泥里踩蚌螺,用自制的叉子逮青蛙,每次在河滩玩耍回来个个都变成了泥猴。在河滩里玩耍别的都不怕,最怕的是水中的蚂蝗。这东西三四厘米长,扁扁的满身褶皱,一不留心就会爬小腿肚子上啃破肉皮吸人的血。不过遇到这种情况是不能够用手向外拽的,而是得用手掌使劲拍打被咬的部位,几下拍打之后蚂蝗就会从腿上脱落下来。蚂蝗咬人吸血的时候身体是没有感觉的,后来才知道是因为蚂蝗能分泌一种类似麻药的毒素,所以吸血时人不会有疼痛感。

    八十年代参加工作后回家的次数少了,更没有了多余的时间和心情到河滩里寻找儿时的情趣。直到前年与朋友周末开车去滹沱河滩钓鱼,才发现那片古老的河滩早已没有了绿葱葱的稻田,没有了连片的水洼,没有了风中沙沙摇晃的芦苇;看不见了水沟纵横的田埂,听不到了此起彼伏的蛙鸣,古老的河滩变成了一片荒原。原来,自从上游水库拦水后河滩的地下水位逐年下降,先前的水洼沼泽渐渐变成了沙土薄田,绿绿的稻田已当然无存了。望着宽阔的河滩,我不由感慨时光的飞渡,感慨故土的变迁,然而那片记忆中绿油油的河滩时常让我在梦中陶醉。

    (五)

    故乡除了山水人情,在老家过年也是难于忘怀的事。老家过年,从腊月初八就算开始了,主要做过年各种生活物质、家庭环境、个人形象的准备。比如,杀猪、宰羊、做豆腐、蒸年糕、炸麻花、蒸馒头、漏粉条等;同时,规整院落、清扫房屋、挂灯笼、贴窗花、贴春联营造过年的环境和气氛;另外,买布裁缝新衣、男人剃头刮须,女人割脸梳头,女孩擦粉戴花,修饰自我都是过年的准备主要内容。所以,在农村过年之所以感到比城市过年有滋味,主要是过年的过程有滋有味。

    这期间,应该说家庭主妇们是最为忙碌的人。记着母亲每到过年时,都会一直忙累到除夕深夜,等最后把我们每个人初一穿的新衣服叠好放在枕边,把给我们做的新鞋钉好鞋眼、穿好鞋带,她才可以和衣躺下闭会儿眼。其实母亲是睡不着的,朦胧中会很惊心地听着新年的爆竹声,到那时她会早早起来为全家煮新年的第一锅饺子。而等到大年初一母亲带着我们给街坊邻居的长辈们拜完年后,她才会一个人悄悄地躺在她自己烧热的炕头上,安安稳稳的睡上一个好觉。那时候因为物质匮乏,本来喜庆的过年往往给大人带来很多忧愁。然而,父母认为过年如同是一次全家生活命运的转折,虽然一年经历了许多困苦,但更多的是对新一年的期望。所以,父母过年时不会把生活的愁容写在脸上,总是挖空心思的把年过的好一些,为的是全家在新的一年里图个吉利。

    大年初一是过年的高潮,所有的大人小孩都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早上吃完饺子给本家的长辈们拜年是这天的主要内容,之后便三五成群或聊天喝茶,或玩牌娱乐。从初二开始到初四是走亲戚拜年的时间,或是女儿、女婿一块回媳妇的娘家,给丈人、丈母娘拜年,或是外甥、侄子到舅舅、姨姨、姑姑家拜年。这三天是家家待客,户户串亲,高朋满座,宴席不断。正月初五这天是过年中最无聊的一天。初五,我们那里也叫“破五”什么含义,至今也没弄明白;但在我们老家,初五这天是严禁串门和走亲访友的。因为初五这天叫“破穷”日,谁家也怕别人把“穷气”带到自己家里来,所以初五这天串门做客是不受主人欢迎的。这天唯一能激起兴奋的是家家放鞭、放炮,特别是吃过晚饭,家家鞭炮齐鸣,夜空的爆竹震耳欲聋、火星四溅,霎时好看,这叫“崩穷”其含义大概是要用鞭炮把自家“穷气”崩到九天云外去。

    初五这天之后,过年的气氛又会热闹了起来。没有走完的亲戚继续走;没事的人可以相聚在一起喝酒。唱戏的事情会有人开始张罗了,今年唱什么戏?是京剧、河北梆子,还是河南坠子,听到锣鼓点一响,不用问,准是戏班子来了。转眼间便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这是过年的又一次高潮。在农村,元宵节除了家家户户蒸年糕、吃元宵外,突出的特点是各种有组织的娱乐活动一场接着一场。舞龙的,耍狮子的,踩高跷的,耍社火的,扭秧歌的,一队队一列列,穿着各色的戏服,勾画着不同人物的脸谱,踩着铿锵而有节奏的锣声鼓点走街串巷,引来了大人、小孩、媳妇、姑娘们踮脚攀肩沿街观看。那场面和情景,至今想起来仍很热闹。

    过年的结尾是二月初二的“龙抬头”节。这天,男人蓄了一个月的长发和胡须可以痛痛快快的来一次修整。因为男人在正月里是不准理发刮脸的,说是正月里剃头刮脸“妨娘舅”所以二月二之后的那几天理发店的生意最为红火。过完这一天,年就算是真正的过完了。而此时正是农历惊蛰前后,华北一带的春天就要到了,农民们一年的劳作又要开始了。而欢乐、祥和、喜庆、热烈的新年,只能等到明年再过了。

    (六)

    说起过年,我还常想起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生产队分红的事。那时农村实行以生产队统一核算的管理体制,社员每天由生产队统一安排的农活,男子壮劳力干一天农活记十分工;女人干一天农活记九分工。年底由队里核算确定每十分工的工值,计算出每户收入,扣除队上分给的粮食、油料、棉花等物品价值,余下的是全家一年所得,在我们那里把这种分配叫“分红”

    “分红”的日子常常定在腊月二十三灶火爷上天后的晚上。这天中午,队里首先要组织每家每户的大人小孩集体吃忆苦饭。所谓吃忆苦饭就是三块大石头架起一口大锅,熬上半锅没有一点油花的菜汤,蒸上几笼粗糠饼子,拌着喇叭里“天上布满星,地上亮晶晶,生产队里开大会,诉苦把冤伸”那悲愤愁肠、如泣如诉的歌声,每人舀上半碗菜汤、领上一两个酥的掉渣的饼子,就算是吃过忆苦饭了。此举是提醒人们在过年的时候,不要忘记解放前那苦难生活。那时候父亲爱张罗事,母亲又为人热情厚道,所以每年生产队分红大都在我家里进行。吃过晚饭,母亲会早早地把炕边的炉火烧旺,不一会屋里就暖烘烘的。我爬在炕沿,看着不时到来的每家每户主事的人,听着他们之间的各种议论和生产队会计噼哩叭啦的算盘声,感觉我们家是最热闹欢乐的一家。

    分红时,我发现一般早来的大都是家里孩子大、劳力壮、全家挣工分多能分上钱的户。会计核对完账目后,他们脸上会露出一年收获的自豪和轻松,手里掂着所分到的钱主动和在场的人搭讪。有的还说上几句寒暄的暖心话:“哎,老哥!你家孩子多过年用着钱可说话啊”然后带着一年的满足回去了。而来得晚的往往是家里挣工分少的人家,他们所谓来分红,实际上是来和队上对帐,看一看今年欠队里多少债。这些人来了虽然心里忧愁,脸上也不愿意表露出来。毕竟是过年吗,大家见面都自觉地图个高兴和吉利,谁也不愿意说不高兴的话,于是坐上一小会也就早早地回家了。

    每次最后来的是我远房二大伯。他们家里有两个岁数大的老人需要照顾,二婶子常年半病十痨又不能下地干活,加上四个上学的孩子,全家仅靠二大伯一个人挣工分,所以每年“分红”二大伯都得分一屁股债。二大伯是个十分要强得人,他来的最晚是不愿意让乡亲们看他为难,但他是一定要来和队里对帐打欠账条的。一般情况下,二大伯一到意味着全队“分红”就要结束了。这时父亲总是让母亲炒上个醋熘白菜、煎一盘鸡蛋、切上一盘猪头肉,盛上一盘煮黄豆,拿出两瓶地瓜烧酒,邀上二大伯和队上几个管事的干部喝上半宿。至于他们喝酒说些什么、何时散的?我早已进入了期盼过年吃饺子、穿新衣的梦香。

    七十年代末农村实行了家庭联产承包制,二大伯家的孩子也渐渐大了,日子好过了许多。七九年我考上大学,临走前二大伯硬是给了我六十元钱,硬说是还我父亲的钱。之后,母亲告诉我说:“他们家前些年生活极其困难,每年队里分红、喝完酒,你父亲都会给他二十块钱,好让他们年过的好些。”二十多年过去了,回老家的次数也渐渐少了,听母亲说二大伯去年就去世了。可每到腊月二十三,总会想起那个包含着期盼、快乐、忧愁、无奈各种心情交织在一起“分红”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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